口舌之能談口譯

口舌之能談口譯
【本文刊登於86年5月號青輔會海外中心簡訊、中華民國公關基金會6月號公關雙月刊
7月號鞋技通訊月刊、7月7日/8日經濟日報企管副刊】

翻譯---上帝交辦的工作?
舊約創世紀(11:9)中有人想建一座巴貝爾塔（the Tower of Babel）直達天庭，以便直接與上帝對 話。上帝擔心人類將不聽使喚，因此作法讓人類講不同的語言，增加彼此溝通的困難，巴貝爾 塔也因此永遠無法建成。
從事翻譯工作的人都應該感謝上帝的安排，否則哪有翻譯的需求？不同語言間的翻譯需求將隨交通技術發達，世界商貿文化交流的頻繁而與日俱增。翻譯的型態可分為文字翻譯與口語翻譯二種，本文謹與各位讀者分享一些口譯的工作經驗，希望能給有志「一逞口舌之能」的朋友一點點微小的參考。

逐步同步--都靠一張嘴
口譯的工作型態可分為逐步口譯與同步口譯二種。近年來國內企業活躍於國際舞台，與外國客戶伙伴往來的機會大增，可惜仍有許多目前「當權」的企業主或高階主管外語能力不足，因而必須仰賴口譯人員協助溝通，在時間不是很緊迫的小型會議或招待場合下，通常由雙方各自表達後，再留一段小空檔由口譯人員從中轉述。
逐步口譯對會議而言比較費時，精確度比較高，一般大型企業通常是徵召內部外語程度比較好的員工來擔任，不會特別為口譯的需求設立職稱。在此，口譯只能算是員工給自己增加附加價值的一項小本事而已，附屬於其它職務專長之下，一般企業主也不會特別重視。
逐步口譯的商業性需求在中小型企業以及國際線的航空公司，前者因內部外語人才較缺，會以鐘點計費的方式外聘口譯人員來協助與外商的溝通，如洽商產品代理權、引進國外新機器之解說與操作訓練課程、移民留學顧問公司請來外籍人士演講*等，須要比較專業的口譯人員。國際航線的客艙服務人員中通常會配置一或二名口譯人員（稱為In-flight Interpreter），工作輕鬆，但須具備公關人員的氣質與手腕，面貌體態帥美俊秀者尤佳。
逐步口譯的進行沒有場地設備的限制，只要有雙方語言不通又必須溝通的場合都能進行。同步口譯就沒有這種方便，須要特殊的會議室，口譯人員隱身在某個小房間裡，透過耳機與麥克風，將聽到的話在二至三秒內轉述給會議室中戴耳機的聽眾瞭解。困難的地方在於聽與說幾乎同步，一邊說還得一邊仔細聽。此項挑戰並非單純外語能力好就能勝任，須具有某些程度的天份與專業訓練（如熟悉流程與設備操作）。由於即時壓力相當大，大部份都會採用正副手的搭配，不然也會要求每小時至少休息五分鐘，讓獨行俠的口譯人員稍作情緒的緩和。

勿欺外人
有些人誤以為當事人雙方既然須要透過口譯才能溝通，口譯人員是否比較容易摸魚打混而不被發現。答案是未必！
在南非宣佈要與台灣斷交之前，筆者曾跟隨來訪演說的自由省省長Patrick Lekota執行數天的口譯工作。離台之前， Lekota省長親口表示，他三次訪台經驗中，以筆者的口譯最讓他滿意。筆者心想可能是客套話，便問其所以他說：「我在各地演說總會隱藏一些幽默，前二次來台訪問的口譯人員轉述我的話後，聽眾沒有人笑，你的口譯就能確實將我的幽默轉述出來，品質好壞便由聽眾的笑聲來判定。」因此，奉勸有心此業者不可存心欺負外人，他們自有一套判定的方法。如下一則笑話的行逕，萬不可取：
「某強盜越國界搶銀行後被警察所逮捕，經過一番刑求終於透過口譯招認錢藏在鎮上某處水井邊石頭下。該口譯卻向警察說『此盜表示你有膽子就把他殺了，不然他出去後要殺你全家..』。」

高單價vs. 收入不穩定
口譯的工作很難完全專職，原因在時間分配無法重疊與需求的不確定性。例如每半天只能接一個案子，需求旺時，兩地飛馳奔走，需求淡時，一週接不到二個案子。職是之故，報酬相對會比較高，目前接單模式大體上為每出場一次就算半天（三個半小時內），逐步口譯費約在台幣5000元至8000元之間，同步口譯則在8000元至12000元之間，視譯者名氣而定。

精益求精---全靠自己
從事口譯的人必須隨時充實自己的文字語彙，讓自己與最近時事潮流保持接觸，大量且廣泛的閱讀也就成為一項絕對必要的課題。新聞報紙、各種雜誌、收聽廣播、勤於默記專有名詞*等都是提升服務品質，不斷強化自己口譯技能的不二法門。
然而，各行業學問中畢竟有其獨特的表達語彙，為使服務品質更臻完美，可以事先虛心向業主請教專業名詞，甚至索取相關主題的中外文資料、簡介或型錄等。業主大多極願意配合。
一般而言，執行同步口譯者比較沒有自由發揮的餘地，而逐步口譯則可以在與業主的默契下稍作彈性發揮。筆者曾伴隨多位立法委員出國訪問，由於事先已知道業主的目的，與國外政要或企業主見面時的寒暄客套話幾乎可以全權自理。除此之外，譯者應該隨時保持幕僚的姿態，忠於雙方的意思，不可搶話或隨意詮釋。
熱誠服務---品質與道德兼備
國內目前從事口譯工作並不須要任何執照或規費，大部份依附在翻譯社與國際會議公司的推薦下運作，圈子不大，老手多，新手入門則須接受老手的調教，如堅守報價行情、不支付推薦者酬佣等。另外也有自己以個人工作室，透過口碑推薦爭取客源的作法。
不論是那一種接單的方法，筆者呼籲志在此業的朋友，執行服務時應保持品質與道德的觀念。在台北有某王姓女口譯業者，平時擅於媒體造勢，打出知名度後服務的品質便與要價越來越不成正比，甚至還有數次會議進行一半，大發脾氣拂袖而去，留下主客雙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不良紀錄，嚴重影響口譯業者的形象。
所謂道德要求是不將業主開會內容向任何人透露，以免損及業主的商機與權益。筆者曾接受國內三家製作工商簡介影帶的傳播業者委託，分別三天前往某世界知名外商洋行作提案簡報的現場口譯，除了自己把持不透露各家傳播公司的提案及報價內容外，第一天提案結束後，便尋空檔私下請求該外商主管諒解，下兩場提案筆者再出現時不要張聲，以免製造心結與尷尬場面。該外商極為明理也願配合。

實戰經驗---快筆記重點
口譯工作的挑戰很多，但是回想起來也有蠻多印象深刻的經驗。八十五年初奧地利的下奧地利邦經濟廳廳長來台招商演說，由筆者擔任逐步口譯，起先他還能掌握講一小段落就停下來交給口譯轉述的間隔，後來說到得意處，竟然忘記口譯的存在，足足講了將近二十分鐘後在其隨行人員的示意下，才暫停並且向筆者道歉致意。還好口譯人員都有快筆記重點的習慣，二十分鐘的內容還是能夠逐一轉述，不致遺漏。

實戰經驗---業主不良，譯者難為
近年來第三世界國家紛紛開放，與台灣的貿易往來突然大增。國人常在暴發戶的偏見下誤認這些地區人民的文化層次必然很低，不自覺間便趾高氣昂。筆者某次應聘隨團擔任台商與越南工商合作會議之即席翻譯，雙方洽談甚歡之際話題便漸趨家常，越南代表以某大城市市長之身份表示歡迎台商多多觀光交流，突然台商團中某位具民代身份的團員突然問道：「聽說你們有一種五蛇酒相當有名，專門給男人喝的。」
「當然，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請大家喝看看。」越南代表客氣地說。這位台商團員接著問道：「如此說來我可以在當地測試這種酒的效力囉！」此時筆者一邊轉譯，一邊心中暗自羞愧嘆息，也很想知道對方的對應之道。只見對方依然面帶微笑地說：「我們越南的五蛇酒品質好、效力長，喝過數天後，您回到家裡依然有效！」無論當地的社會現狀如何，於官於商，其應對竟是如此不卑不亢，既能顧全其越南女性尊嚴，還能為其土產作一番宣傳。業主不良時，譯者還真難為。

實戰經驗---反應機敏
臨場反應也是口譯工作的一大要求。筆者研究所教授，前新聞局局長胡自強也曾分享他首次擔任李登輝總統記者會口譯的有趣經驗，當時有記者問起如何看待黨內反對改革的聲音時，李總統以舊車子急轉彎時，「椅呀」難免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做比喻。於此，胡老師表示當場差一點不知所措，因為聽不太清楚到底是閩南語的椅子「椅呀」，或是日本外來語的齒輪（gear）？但是，時間有限，不容思考太久，後來靈光一閃，李總統曾留學日本，加上語意邏輯，可能是齒輪（gear）的成份比較大，只好硬著頭皮押這著個寶。

舌燦蓮花---前景看好
近年來政府不斷高唱要將台灣轉變為亞太營運中心，加上民間企業國際化加速，口譯的工作機會也會迅速增加。中國生產力中心與輔仁大學都率先推出口譯的教育課程，後來文化大學城區部教育推廣中心也推出口譯訓練班，共同為國內口譯業培養不少人才。
二年前台北有某顧問業者，見國內尚無口譯師認證的政府規定，便與澳洲某機構合作，吸引國人參與講習後到澳洲申請口譯師的資格認證，含機票在內的費用在十萬元以上。依筆者推測，等將來前往該機構通過認證回來的人數漸多，此顧問業者可能會運用公關造勢，促使政府制定口譯師認證及執業規定。暫不論其居心，種種現象都表示口譯業在未來俱有發展之潛力，值得有心人事先準備，必有「舌燦蓮花」的大好機會！